[秦时明月|BG|卫庄]彤伞 11(完)

*黑历史搬运,卫庄中心原女BG,私设BUG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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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曰归

 

她只觉得有风吹拂过身侧,并不算冷冽,但也足够能让她知道自己此刻正高速移动着。

怀抱着她的双臂令人心安的有力,几乎阻挡了一切可能让她感觉到不适的疾风,然而脚下没有触着地面的实感,到底还是让人本能地觉得恐惧。

直到感觉出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乐彤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已经看不见咸阳城的影子了,四周都是高大的乔木,宽阔的叶子遮不住满天星斗,夜幕却悄然模糊了纵横交错的枝桠。

卫庄在一棵树下停了步子,扶着乐彤的肩膀将她放回地面。他瞥了一眼惊魂未定的黑发女子,便转过头朝过来的方向看去,深色的眸子微合,似是风雨欲来。

“至少……”感觉到衣袖被身后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微微移动了下视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不知死活的愚蠢之徒罢了。”他淡然地回了一句,看上去对此毫无兴趣。

 

有什么细小的声音从前方传了出来,并且在向他们的所在地,不断扩大。

卫庄抿了抿唇,头也不回地覆上乐彤的手腕,然后将那只手从自己的袖口上扯下来:“待在这里。”

“等等,你去哪儿——危险!”

 

她的手还没碰上卫庄的衣角,就感觉到全部的视线被黑色的宽袖遮蔽,刚刚恢复自由的身体再一次被包裹进微凉的怀抱。几乎是同一时刻,一枝利箭堪堪擦过她的耳边,大力没入了身后的树干。

有血的味道传入她的鼻翼。

乐彤伸出手尝试着抓住耳侧的箭矢来为身体寻找一个支点,却很快被另一只手制止了:“别动,箭上有毒。”

闻言,她的手臂猛地瑟缩了一下,随即便想到了什么一样攥紧了卫庄的袖口。她从玄色衣袍中抬起脸,目光触及到对方揽住自己的手臂,在见到从中间被划开的衣料时呼吸一窒。

 

大约是看出了她的心悸,卫庄却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没事”,就松开双手。

前面的声音更大了些,甚至已经能看到不远处有人高举着火把朝他们靠近。

“你待在这里。”依然是和先前一模一样的命令,让乐彤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然而乐彤突然感到一阵不安,不是来自于那个一如既往站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是来自于她本身的,强烈的恐惧。

她相信这个人能在任何时候护自己周全,如同多年前的每一刻那样。

但是——

 

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什么声音。轻轻的,敲打地面的声音。

 

“!”

她猛地扭过头去,双臂扣住怀里的罗绢伞,睁大了双眼却也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身前没有了男子的身影,不远处的火光却像是被什么阻止了一样没能再靠近一步,耳边刀剑相碰的响动被偶进入林间的微风带入耳畔,宛如雨滴激荡在水面。

 

那个人——会保护她。

 

而她缓缓勾起的嘴角在下一秒便僵在了原地。

 

她靠着感知危险的本能矮身避过了袭来的重器,心跳声在那一刹那开始放大在自己的耳边,乐彤甚至没有勇气动一动眼珠看一眼那个险些砍上自己肩膀的凶器,大口呼吸了好几下才把已经浮上喉间的尖叫咽回胸口。

突然喊出声的话,会把其他人也引过来的。

不能给小庄那里添麻烦。

 

迈动有些沉重的双腿,她蓦地调转方向,尽了全力地跑了出去。

没关系,她可以的,她能保护自己。

 

乐彤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跑,只敢朝着身后没有火光的树林深处一路狂奔。月光算不上明亮,薄薄的云层也令群星隐曜,幸而在刚刚那一番险象环生中,眼睛算是开始习惯周围的夜色,勉强分得清树干的轮廓。

她不知道自己周围是否隐藏着什么危机,哪怕再集中精力也什么都察觉不出——毕竟有胆量来挑衅卫庄的,绝对都是有能力让她一击丧命的。

 

不能再想下去了。

但是也不能坐以待毙。

 

而且小庄刚刚让她待在原地,结果她又自己跑掉了。

大概……不,一定会让他生气的。

那么至少,这一次说什么也要——

 

她要自己回到他身边去。

 

*

 

“谁?”

又来了,那个敲击的声音。

 

她轻轻地动了动嘴唇,发出一个连自己也听不太真切的疑问词,转着头环顾了一圈,却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是错觉……吗?

 

脚步渐渐地慢了下来,乐彤一手扶着粗糙的树皮喘着气,抬眼朝自己来的方向看了看。那一边嘈杂的声音也开始转弱,火光也一个接一个地灭了下去。

“呼……”她长出了一口气,双腿因为刚刚的剧烈奔跑已经开始酸痛,心跳也一直没办法平复。

这样看来,事情是要接近尾声了。

 

乐彤扯了扯嘴角,放下扶着树干的手,动了动腿尝试着寻找回到原地的方向。

但是——

 

“这里还有一个——”

“唔!”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那一刹那。

 

察觉到有人从自己身后接近的时候,肩膀上传来的剧痛已经通过神经传递给大脑中枢,她带着扯开到一半的嘴角和骤然睁大的双眸,硬生生地回过身去。

她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是映出疯狂的深灰色双眼却结结实实地印入了脑海。

 

她看见自己徒劳地抬起左臂,然后勉强横在胸前的罗绢伞被一柄巨斧从中间劈开,伞骨碎裂的声音刺激着她的耳膜,似乎比往常更加艳丽的绢布带着猩红色的流光,像是掉落的焰火般在眼前一闪而过。

斧尖在夜幕下闪过冷光,越过绢伞的残骸,在她的眼中无限放大,最终抵至她的眉心。

 

乐彤在自己过去的几十年中,从未如此接近过死亡。

她的耳边又一次响起那个声音,一如当年韩都街头,身披宽大衣袍的老妇伸手指向她的怀中,竹制手杖敲打在青石路上,是如同咒语般的救赎。

 

巨斧最终没有落下,手握着它的人,在最后的一瞬间被一截断掉的树枝穿胸而过,飞溅而出的血液却染红了她的全部视野。

 

她的脚下却突然一空,随即整个身子向后倾倒而去。

 

——“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有一个人的身影闯进了她的视线。

他朝着这边奔跑而来,似是与多年以前的少年相重合,似是一切未曾改变。

 

乐彤扬起嘴角,笑得释怀。

 

——“已经够了。”

 

男子的身形突然一顿,垂在身侧的拳攥起又松开,随即抿着唇加快了速度,几乎是几步便闪身到了她身前。

 

——而他们最终只有指尖相碰,几乎同样冰凉的温度无法传递给任何一方。

 

哪怕声音微弱得传达不到,他也通过女子张合的唇形,读出了她要说的话。

——“让我走吧。”

 

他在那一刻回想起那位已经逝去的友人。

那个人也说过同样的话。

——让她走吧。

——那么便让她走吧。

他站在悬崖边垂下手,他对自己说。

 

黑发的女子合上眼张开双臂,能听见风划过耳边的旋律,带她越过数十年的迷茫,越过苍穹,越过云端,最终到达她所渴望的理想之地。

而这一次,她还来得及说一声“再见”。

她在那一刻,以一种极端美丽的姿态,拥抱了整个天空。

 

再见,我的少年。

 

东方既白。

 

*

 

立秋刚过,天气开始转凉,阳光却并不在这个时候吝啬于这个城市。正值午后三时,光线透过玻璃窗照射进图书馆的阅览室,在一排排书架中间留下自己的影子,将余下的光芒全部给予了另一边端坐着读书的人们。

女子伏在阅览室的桌上睡得正熟,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如同黑曜石般闪烁流光。她手边的桌上放着几本词典,摊开笔记本上零零散散地记着几行。

 

整个屋子里安静的很,直到穿着皮质短靴的短发女生从书架之间走出来,在看向伏案睡着的女子时无奈地鼓了鼓脸颊,快步上前到她身后,空闲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彤姐?起来啦彤姐!已经要到时间了。”

“唔……”黑发女子在女生刻意压低的声音下动了动,蝉翼般的睫毛颤动两下后缓缓撑开眼皮,黑眸带着迷茫的水光看向四周,却被突然间入眼的阳光照得眯起,快速地眨了几下后定格在女生的身上。

 

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容让她一阵恍惚,蠕动嘴唇不太确定地吐出浮上心头的名字:“泉儿……?”

“什么呀,睡了一觉连我都不认识了吗?”女生闻言却笑了起来,抬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怎么样,清醒一点了吗?”

“……我睡着了?”女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深棕色的衬衫裙,再扫过桌上放着的词典和笔记本,纸张的触感真实而又清晰,让她判断出这并不是梦境。

 

夏泉被女子难得表现出来的迷糊弄的一阵无奈,索性坐到她对面的位子上托起下巴:“真是的,难不成是做了什么梦吗?你们学历史的,脑子里是不是总是有奇奇怪怪的东西?”

说着,女生兴趣缺缺地指了指被放在一旁的古汉语词典和本子上写下的文言文注释。

而被这么说了一番的女子只是皱着眉沉默着,半晌才抬起头看了看对面女生扬起的嘴角,一言不发地收拾起散落的文具。

 

做了什么梦……吗?

那是个梦吗?

 

乐彤还能清晰地回想起那一刻肩膀上传来的痛感,温热的血液汩汩涌出的气息,以及最后那个人试图抓住她的手。

所有的一切都太过真实。

 

她操着不太熟练的动作从背包里掏出手机划开解锁,在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日期时手指一紧。

她记得自己在那个世界生活了数十年,却仅仅是睡了个午觉那么短的时间吗。

 

“彤姐?”见她开始收拾东西,夏泉也起身将刚刚办好借阅手续的书放进包里,“没事吧?不舒服的话,一会儿我和哥他们说一声,聚会就不去了,晚上就在宿舍里休息吧。”

尽管有点奇怪,为什么上午还活力满满的乐彤为何在睡了一觉之后就看起来有点不对劲,但是没有多想的女生还是关切地出声说道。

黑发女子却扶着额角摇了摇头:“没事,你可是好不容易考上这里了,得好好庆祝一下才行啊。”说完,她提起包,有些勉力地勾了勾唇角。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别太勉强啊。”短发女生歪了歪头,最后还是对她的说法表示默许,也跟着站起来,却突然间发现了什么一样惊叫一声。

“怎么了?”

“啊!伞不见了!”

“……伞?”

 

乐彤疑惑地回身看过去,就见女生揉着自己乱糟糟的短发,一脸焦急地弯下腰往桌子底下找着什么。

“就是那个伞啊,红色的绢布做的。一定是谁看着它好看就在你睡着的时候拿走了!真是的,那把伞超漂亮的啊!”

 

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些——不是梦。

 

乐彤抬起手覆上自己的双眼,阳光似乎有些太过刺眼,照的她都想要流泪了。

 

“啊啊啊怎么办!居然有这种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算了吧。”

她制止了女生气冲冲地就要去找管理员要监控录像的打算,眨眨眼隐去点点泪光。

 

女生脚步一顿,语气中带着暗暗的担忧:“……但是没关系吗?那把伞很贵的吧。”

“没关系。东西丢了就是缘分尽了,就让它去吧。”

 

乐彤笑了。

 

让它去吧。

 

*

 

晨光终于冲破夜幕,洒落世间。

一切都归于沉寂,天地无言。

 

“卫庄大人。”红衣女性从树后现身,手中垂下的链剑一直拖到地面,随着移动的脚步在地上拖曳出一条长长的鲜红色。

黑袍男子立在悬崖边,任由山风吹得衣袂翻飞。他直视着前方的某处,看着云层聚集又散开。他的脚边躺着一把破掉的罗绢伞,伞面被撕扯得凌乱不堪,却依稀能看得出它的昔日光华,如同所有事物一样,它们都会等来寿终正寝的那天。

 

“卫庄大人,这是……”

女性的眸子在看见那已经不成原样的绢伞的时候,讶异地抬起头,手指紧紧地扣住了剑柄,不可置信地看向悬崖的方向。

她只听见落石从陡坡上滚下去的声音。

 

男子没有回答她的发问,弯下身捡起尚且完好的伞柄,继而朝前方伸臂一挥。

 

“……卫庄大人!?”

 

破碎的红色绸缎在空中飘了两下,在飞过悬崖的瞬间笔直地下落,直至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最后的一缕红色也从他的世界中褪去。

 

“走了,赤练。”

 

红衣女性抬了抬腿,最后朝那个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毅然地转身离去。

 

——再见。

 

*

 

“哒、哒……”

 

老妇突然停下了脚步,抬起竹杖露出了被压住的红色绢布。

 

她摇摇头,又继续前行。

竹杖的敲击声在山谷中回响。

 

——“曰归曰归,岁亦阳止。”

 

天亮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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