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BG|卫庄]彤伞 07

*黑历史搬运,卫庄中心原女BG,私设BUG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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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成谶

 

“你这妖婆简直一派胡言!”

 

她倏忽间听见一声怒喊,随即前方街上的行人们似乎对这状况了然于心,纷纷默契地四散开来不去靠近声音的传出地。

“来了来了,是那个人啊,将军府里的。”

……将军府?

虽然路人们的私语混乱地夹杂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乐彤还是能轻易地抓住某些高频出现的关键词。

虽然因为韩非和红莲那边的关系,她与韩都将军府内的门客们毫无接触,但这也并不妨碍那些市井上的闲言碎语传到她的耳边。

那位韩国如今的大将军,连带着整个将军府,他们的风评简直糟糕到了一定程度。

 

她站在原地出神的工夫,那伙来自将军府的几个人已经叫嚷着扬长而去,而不知为何惹上了他们的那个在街边摆摊的瘦瘦小小的老人则一言不发地撑着竹杖站起身来,沉默地拾起刚刚被那人挥落到地上的东西。

行人们见事情已过,也没了那时议论纷纷的劲头,各行其是地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们神情淡漠地从那个老人身边路过,即使在避开脚下四散的杂物时也丝毫不见步伐的停顿。

 

乐彤抿了抿唇,蹲下来用一只手臂固定住怀里的水果,然后伸出另一只捡起地上的物件。

那是一片龟甲,纵横地分布着几道不宽的裂痕,面上也被用利器刻上了几行古老的文字。

“这个也是您的吗?”她站起来转身询问,这才注意到老人身前铺开的一张布上叠放着好几摞类似的龟背甲。

“哦哦没错,谢谢你了好姑娘。”老人的声音很是嘶哑,有点像是坏掉了的音响般,听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毛骨悚然。她从宽大的衣袖里伸出一只干瘦的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片龟甲放回一旁。

 

闻言乐彤点点头,语气平淡地接过一句“不必言谢”,整了整怀里的水果,却在正要转身的时候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老身无能,就为姑娘卜一卦当是回报吧。”

乐彤叹了口气,眉头轻皱起正要拒绝,就因为那个老人的下一句话而讶然地睁大了双眼。

 

“虽无大用,但老身也可为姑娘指个归路。”

老人嘶哑的嗓音平淡无波,好像正在叙述一件理所应当的事,丝毫没有理会对面女子的惊异和无措。

“只是孤身遣返,路途还是遥远了些。”

 

说完,老人晃动了两下身体,手持的竹杖敲打在地面上的声音,听起来宛若奈何桥边的铃响,给予遥望着迷途的魂灵以指引——哪怕前方是看不到光的死亡之地。

 

她收紧了抱在胸前的手臂,竭力敛去眼中充斥的被看穿般的惊慌失措,却在下一刻开口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请……吧。”

 

老人轻笑一声,抬了抬眼皮,斑白的鬓发从斗篷中露出几缕。然后她盯住乐彤半晌,最后默不作声地抬手,枯瘦的指尖带着尖锐的指甲,直直地指向她的方向。

 

*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告别了那位算命老人,一路出神地晃了回去的,然而当她看见院门口,已经几周没有见过的红莲神情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的时候,头脑终于稍微清醒了些。

不管怎么说,她还在这个地方活着,至少她还有继续活在这里的理由——她还有要等的人。

 

“红莲殿下?怎么不进去?”

乐彤小跑了几步上前,一袭红衣的少女听见了声音,有些慌张地回过神来,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她的疑惑更甚。

她直觉出了什么事,却又没有多想,护住了一把因为刚刚的动作而险些掉落的水果:“抱歉没来得及好好招待,还请允许彤先一步整理下东西……”说着,她冲那边看不出在想着什么的韩国公主点了点头表示问候,便抱着水果从她身边进入了院子。

 

“什么?不——等等彤姐姐!”

此时此刻,少女似乎才反应过来乐彤刚刚那句话的内容,匆匆忙忙地转过身子,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还是晚了一步。

 

横挡在乐彤面前的,是一棵倒下的榆树。原本它所屹立着的地方还保留有一小节树桩,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和剩余的树干部分一刀两断,切口整齐到令人感到彻骨般的恐惧与战栗。

“发生……什么事了?”

她用尽了一切办法也不能说服自己这并非人为之灾,然而却怎么也想不出在她离开的几个时辰之内,这座宅院里遭遇了什么。

 

“我不知道……很抱歉,接到消息的时候我赶过来,就已经是这样了。”红莲走过来站到她身旁,伸出手安抚般地搭上她的手臂,却在碰触的一瞬间惊觉那温度凉得吓人。

越过倒下的榆树向更里面看过去,最靠近外面的厅门被什么人大力地拉开了,露出里面被从中间撕裂开来的屏风,单凭这些也足够她想象其它那些房间,如今的面貌了。

“皇兄去了相府,他们都说……是将军府的人干的。”少女小心翼翼地犹豫着开口,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几乎低到让离她很近的乐彤都差一点听不清的地步,“但是没有证明的办法,不过就算有……”

“也依旧束手无策吧。”乐彤在红莲惊愕的目光中淡淡地接上了话,她垂着头,视线停留在脚边倒下的榆树上。

 

她还能记得那个人喜欢靠在树下,微仰着头久久注视着韩国恒久不变的苍空。

 

对了——“夫人呢?”

她突然间扭头看向红莲,让一旁的少女措手不及,眼神躲闪地支吾出低语:“……她不见了,他们说是被抓去了……我不知道……”

 

没有时间去细问她口中的“他们”究竟都包括了哪些人,但唯有“被抓去了”这几个字像是利剑般刺穿了乐彤的头脑,怀里的水果失去手臂的支撑尽落于地,鲜艳的颜色嘲讽一样地和四周格格不入。

 

明明刚刚还下定决心要好好待在这里,和那位夫人一起等着他回来。

明明是刚刚——

 

垂下来的手指在她不知觉的时候渐渐收紧,隔过一层薄薄的衣料却丝毫感觉不出指甲带来的刺痛。

 

半晌,似乎终于平静下来了的乐彤一言不发地蹲下,挨个拾起掉落在地的水果。

目睹了这些的红莲后知后觉地想去帮忙,脚步动了动,却又放弃一样地停住了。她站在原地,细眉紧蹙,同时心中的不安感也如同滴落水中的墨点般扩散得越来越大。她想过这个女子知道这一切后的很多种反应,她想过她会震惊地冲进去,会闷声地自责,会自欺欺人地逃避现实——却唯独不觉得她会就这么沉默隐忍地接受一切。

不该是这样的——

红莲突然间回想起自己与乐彤初次见面时的场景,那时的她神情淡漠地跟在韩非身后,自我介绍的时候也除了名字什么没有说。她的眼睛像是子时的夜幕一样黑得纯粹,静默,声音却柔和得像新郑刚刚回暖时的风。

她站在那里,周身唯一的色彩就是那把红色的罗绢伞,其余的都平淡得让人觉得虚幻,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在原地的梦境。

 

“彤姐姐,你……”红莲开口想问一句“你没事吧”,但在刚刚吐出一个字的时候又合上了嘴。

她知道自己的问题根本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她已经能够清楚地猜出女子转过头来时给予的回答。

“彤没有大碍,请红莲殿下不必担心,也劳烦代为向公子和丞相大人道谢。”

就是这样的话——一直以来都是。

 

“等等!彤姐姐你去哪儿?”注意到了女子抬脚打算绕过树干向里走去的动作,红莲这一次没忍住出言阻止,“彤姐姐还回去皇兄那里吧!一个人待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必了。”黑发女子侧过身,肩膀上垂落着的发丝在微风的吹拂下动了动,“彤就留在这里——

 

“等他回来。”

 

“皇兄已经写信通知过庄那边了!彤姐姐你就……等等!彤姐姐!”

她看见女子有些瘦弱的背影在自己的眼前走远,再也没有回过身来。

 

*

 

她终于哭了出来。

从一开始抽泣,到最后忍不住号啕大哭。

 

她抱着膝蜷缩在卫庄曾经背靠着的柱子边上,身前是之前没来得及收拾的茶具和古琴,她用双手按住自己的脑袋,左手腕上精致的玉镯贴在脸颊的位置,冰凉的温度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为什么……这个时候你不在她身边?

如果是你的话……拜托你告诉她该怎么做。

 

——“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天将暮矣。”

 

——拄着竹杖的老人用嘶哑的声音念着口中的句子,指尖指向了黑发女子怀里新鲜的梨子。

 

她终于摸索着抓住了罗绢伞的伞柄。

 

*

 

卫庄回到这里的时候,眼前所见的景致和那时乐彤所见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同样的倒下的榆树,同样的一片狼藉的室内。

他面色冷厉地皱起眉,一眼扫过一旁的断裂之处:“姬无夜的人干的?”

红莲垂着头应了个“嗯”字,有些不敢想象这个人听到接下来的消息会有什么可怕的反应,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只是声音轻到让人几乎觉得她在自言自语:“夫人那边没什么消息,怕是凶多吉少,彤姐姐她怎么也不肯听我们的……”

“那她人呢?”

红莲顿了一下,顶着对面那人凌厉的目光,缓缓开口:

 

“她消失了。彤姐姐她……不见了。”

 

*

 

“她是自己走的,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是总觉得大概也能明白她的心情。

“这样倒是也好,彤姑娘她……的确不适合这里。

“那么就让她走吧。”

 

相比较于其它被翻箱倒柜过的地方,乐彤的房间简直整齐到不可思议。虽然墙壁和门上还留有一丝破坏的痕迹,但屋内的摆放已经恢复成了原先的模样,明显是屋主人用特别地整理过了。

草草环视一圈,卫庄没看见那把女子时常携带的红伞,倒是那架之前韩非送的古琴和红莲送的裙子被遗弃在了地上。

 

韩非那个家伙……说你是自己走的。

他也根本没有理由说服自己还有其他别的可能性。

 

“你这女人最后,也还是——”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迈过门槛走进了房间,他只管径直地朝前走,抬脚随意地将挡在脚下的衣物踢到一边,不理会飞起的布料宛若搁浅的鱼般挣扎着以一种破败的姿态落地。

他一直走到了梳妆台前,隔着一步之遥打量了一下台子上放置的东西。

乐彤很少戴什么首饰,梳妆台上除了一把简单的梳子,就是被绑成一把的锦绳。

 

没有他想要找的东西,那么就是被主人带走了。

 

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情,卫庄冷笑了一声,抓着手里的一个布包就朝梳妆台的方向扔了过去。

它正好砸落在了镜子的正中央,于是整个镜面从中间开始,向四周蜿蜒出一道道裂痕,最终整个变得支离破碎,“哗啦”一声掉落在地。

绑着布包的绳子松开,滑落出一把做工精致的木梳,却因为刚刚的冲击而从中断开成了两截,连带着雕刻上的纹路也被劈开。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则带着点心满意足的快意扬起了嘴角,转过身将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丢在了身后。

碎掉的镜面上映出他银白的发。

 

天将暮矣。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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